小椅子

       他们在广东逛过的景点不多，吃的东西倒是不少，每天起来就盘算着今天去哪儿吃什么，又有本地人带路，多远多偏的地方都能找到，每天好吃好喝的，还不用写作业干家务，十天还没到，就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倒还好，年纪小长身体，吃得多消耗得也多，几乎没怎么长肉。叶修就不同了，他都能摸得出来肚子上的肉变软了，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有小肚腩。

       离开广东的前一晚，叶修把这些天买的特产美食纪念品都塞进箱子，心想终于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很喜欢广东，这里冬天不太冷，还有好多好吃的，他什么都喜欢，而且叶修哥哥在这里呆了几天，肚皮变得软软的，摸起来太好玩儿了。那是叶修靠在床头看电视拍肚皮的时候他伸爪子摸的，其实也没长什么肉，还是平坦的，就是软，还白，快跟面团似的。

       不过他也就摸过那么一次，叶修不准他乱伸爪子。

       明天就要去北京了，首都，得看升国旗，还得吃北京烤鸭，还有豌豆黄驴打滚糖葫芦，冬天必须吃刷羊肉啊，早上吃锅贴和褡裢火烧，《亲近母语》里写过好多北京美食，他都得尝一尝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，周泽楷早收完了，坐床头发呆，看得他真羡慕。

       “哥，”周泽楷想起个事儿，“豆汁儿好喝么？”

       叶修抓着牛仔裤往里塞，非常确定地回答他：“必须好喝啊，明儿哥哥就带你去喝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楷高兴了，主动帮忙，把被叶修蹂躏得皱巴巴的衣物拿出来重新收拾，该卷的卷，该叠的叠，放不下的还放他自己小箱子里。他这么积极，叶修倒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
       晚上睡觉的时候，周泽楷挨着叶修的胳膊，问他：“我乖吗？”

       叶修一愣，怎么突然问这个：“乖啊，打小就乖，就是爱哭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楷听前半句还挺满意，后半句就不太乐意了，他觉得他小时候没怎么哭，要是哭那也是迫不得已了。明天要去北京，除了北京烤鸭等着他，还有叶修哥哥的爸爸妈妈弟弟，他有点儿紧张，甚至害怕。

       “他们会喜欢我吗？”周泽楷有点没自信，人家跟他非亲非故的，干嘛要喜欢他，要是别人也就算了，喜不喜欢他他都无所谓，可那是叶修哥哥的家人，他想得到他们的接受。

       叶修从被窝里抽出个手去摸周泽楷的脑袋，晚上刚洗的，柠檬味，香。

       “他们肯定喜欢你，放心，”叶修打包票，“你看我这跟你一对比，你就好到天上去了，他们就喜欢听话的小孩儿，而且你成绩还好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此刻追悔莫及，期末语文没考到满分，作文凭啥扣他两卷面分。他还是不放心，追着叶修反复确认，他们真的不会讨厌他，不会觉得他麻烦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，夸得周泽楷自己都不好意思了，才偃旗息鼓，腿横在叶修肚子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 当个爹真不容易，叶修等他睡熟了把他的腿轻轻抬起来又放下去，总算能呼吸了，才吸了没几口，周泽楷的胳膊又过来了，揪着他的衣角，温热的掌心都盖在他肚皮上，手指还偶尔不自觉地动两下。

       叶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只是睡前一直在想，周泽楷睡觉怎么这么多坏毛病，谁给他惯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 从广东飞北京也就三个钟头的时间，这回叶修没买早班票，又没人等着接，想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，他也就告诉了叶秋要去北京，不过那小子肯定通风报信了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拖着重了好多的皮箱去托运，盘算着下午3多到北京先去哪儿，是回家还是找个地儿先吃饭，决定到时候再说，周泽楷要是饿了就先吃饭，不饿就先回去看他爸妈。

       第二回坐飞机，周泽楷没有上回紧张，没再提心吊胆地怕自己掉下去，但是起飞的时候还是得握着叶修的手，往他那儿靠。叶修不戳破，维护一个小学生强烈的自尊心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睡一觉醒来，飞机就要降落，到地面的时候叶修终于也有点紧张了。

       他离家有好几年了，这还是第一次回去，前几年都是打打电话报平安，听得出来他爸还是很有意见，至今仍不理解他为了打游戏离家出走，不过他妈心软，还背着他爸偷偷问了好几次缺不缺钱，缺钱让叶秋给他打钱。

       叶修这回把周泽楷带回来过年，也没强求什么，就是想把孩子给他们见见，都这么大了，怎么说也是一个户口簿上的，总不能一面都没见过。当然了，还能多领几个红包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明显没有上次到广东出机场的时候兴奋，拖拖拉拉地跟在后头，又紧张又期待，东张西望不知道望什么，又没人来接机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停下等他追上来，问他：“你饿吗？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楷有点不明所以：“啊？”

       叶修解释给他听：“你要是饿了我们就去吃东西，你要不饿，就先看我爸妈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楷听明白了，叶修哥哥也紧张，自己做不了决定，就交给他选择。

       “不饿？”周泽楷也不知道叶修想听什么答案，但他一说不饿，叶修眼神就变了，赶紧改口，“饿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 叶修好像如释重负一样，放松了些，带他在机场里就找了个北京小吃店坐下。

       菜点了一半，叶修手机突然响了，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是叶秋，走到店外去接。

       刚接通，那边就噼里啪啦倒豆子：“混账哥哥你们在哪儿啊，我等了一下午了你们人呢是没上飞机还是下飞机了啊！”

       叶修对上他弟的时候还是很有底气，理不直气也壮：“吃饭呢，孩子饿了。”

       叶秋是真等了一下午，他以为他哥起不来早买早班票，那中午也能到了，还怕自己来得迟没吃午饭就来了，等得饥肠辘辘，他喝倒好，到地了也不联系他，家里饭都热了好几趟了也不见人回去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吃饭，叶秋挂了电话就匆匆赶来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正抱着杯牛奶喝，他其实不太饿，但也能将就着吃下一点儿。没想到十分钟以后店里突然闯进来一人，长得和他叶修哥哥一模一样，打完招呼二话没说就把没吃完的东西全塞下肚了。

       可真能吃。

       叶秋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用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手和嘴，理了理衣服和发型，极其端庄了，才悠悠地开口：“这是我大侄子吧，我是你叔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楷看傻了似的，呆呆地望着对面复制粘贴的两张脸，把牛奶往前推推，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你，你渴么？”

tbc
大后天考完试我就能多写点儿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