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椅子

能甜就尽量不虐。

[周叶]医生我牙疼(上)


       “多久了?”医生低头研究了一会儿牙片,抬眼看着对面肿了小半边脸的病人。

       “四五天吧。”叶修说话不太能张开嘴,一动就疼。

       “智齿,得拔。”医生写着单子,又问了一句,“麻醉要不要?过不过敏?”

       为什么要连着问,叶修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,忍了忍痛,开口说了个“要。”

       医生给他开好麻醉协议书,叶修粗粗浏览完正要签字,医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叶修没心思听他讲了什么,就看见他一脸歉意地对他合手,“实在不好意思,我这儿有急事,给你换个医生行不行,我们这儿最帅的,技术比我好。”

       叶修点点头,他真不想开口说话,拔牙,换谁来不是拔啊,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,换个技术好的也没那么遭罪。

       “小周啊,帮我看个病人,你嫂子要生了我先赶过去。”医生往隔壁喊了一嗓子,匆匆忙忙地收拾了钥匙手机钱包,衣服都没换就往外跑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坐在椅子上不想动,他这都二十八了,没想到还是没躲得过智齿。

       身后响起脚步声,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,从容又淡定,看到叶修要死不死地瘫着眉头皱也不皱,轻轻地点了点头,拿起桌子上的牙片细细看着,口罩上方露着深邃的眼睛,看不出有什么情绪。

       叶修直觉这医生肯定技术好。这眼神,这架势,一看就是有经验的“老”医生啊。

       有经验的老医生一言不发地把叶修领到治疗室,灯光打好,位置调好,工具备好,侧对着叶修就开始忙活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开始心慌,一想到那些工具一会儿都得用在他嘴里,就已经提前感受到疼痛。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医生的袖子,医生侧过脸来看他,眼里透出几分温和:“别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 声音不大,还带着年轻人的清越,莫名地就安抚了叶修的恐慌。

       麻药推进来的时候,叶修感觉到非常明显的酸胀感,接着右边的脸连同舌头都开始发麻,不太受控制,很快右边半个口腔就没有什么感觉了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叶修打从看到推麻药的针头开始就闭了眼,不敢看,只能听声音,还都是自个儿扑通扑通的心跳声。凉凉的小钻头伸进了嘴里,似乎是在切割牙齿。他不敢细想,以免想象得太清晰逼真又吓到自己,好在打了麻药并不疼。

       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,在医生倾身的时候,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,他眯开一丝眼瞄了瞄医生,手里换上了小锤子,叶修看得有点愣,他不知道还要用上这玩意儿,一时有些失措,睁开眼望着要把小锤子往他嘴里伸的医生。

       医生却没有看他。

       靠得很近,叶修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也被麻药麻醉了,肆无忌惮地盯着医生看。

       他的眼睛像无波的古井,眸色很深,但眼底又好像有光亮,普通深埋在水底的宝藏,隔着清澈的水体,向所有看见的人发出引诱的信号,随着长睫的眨动,翕焱闪烁的光亮又变得隐绰不定,让窥视宝藏的人无法下手。

       就让我忘记你,从眼睛开始。(杜拉斯《广岛之恋》)

       叶修忽然想起这句话,却觉得自己大概是忘不了这双眼睛了。

       兴许也连同这个人。

       医生放回小锤子发出清亮的响声时,叶修终于回过神,闭起眼想让自己冷静一下,免得一会儿尴尬。他再睁眼时,却发现医生好像在看他,又飞快地移开视线,快得让他不敢确认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有点心虚,以为是自己放肆地盯着他看让他不满,只好收回视线,不敢再停留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  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,好像还有淡淡的柠檬味,叶修细细地嗅着,发现似乎是从医生身上散发出来的,可能是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 叶修闻着这极淡的柠檬味,竟然觉得安逸而满足,偷看别人被发现引起的心绪波动又慢慢平和下来,只是工具伸到靠近喉咙的地方时,叶修还是忍不住干呕。

       医生缝合完牙龈后拿了个棉球过来,叶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 “咬着,半小时。”声音听上去有些累,大概是拔牙太耗神。

       叶修低头咬住医生手里的棉球,动作有些快,嘴唇不小心从他的手背上擦过,有温热的触感,鼻尖的柠檬味好像浓了一些,原来是沐浴露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 医生转过身去洗手,叶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用嘴唇碰到了他的手,心跳又不可遏制地加快,想说些什么解释自己的无心之失,又怕是小题大做,而且鼓着右边脸颊咬着棉球没法儿开口,只能睁着眼看医生洗完手,用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干,再转过身来,坐到电脑前,点着鼠标不知道打开了什么,一眼都没有再看叶修。

       叶修莫名有些失落,一言不发地坐着,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医生,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一个男人看得那么起劲,只隐隐觉得有些不正常。

       他漫无目的地在诊室里张望,窗台上的小盆栽,墙上挂的医学常识,柜子里塞满的文件,这屋子里的每桩东西他都看了个遍,就是没敢看电脑前的医生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挺没劲地闭目养身,过道里偶尔有护士叫号的声音,有路过的脚步声,有交谈声,有水声,有孩子的哭闹声,还有屋子里间或响起的,敲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他一会儿想这两天请了假回去会有多少工作堆积着等他,一会儿想拔完牙很多东西不能吃烟也不能抽该怎么办,从晚上的球赛还看不看到明天会不会降温都想了一通。

       耗尽了精力和心思,以为自己终于能懒散地坐着放空,空白的大脑里却又浮现出一张戴着口罩的脸,那双眼里带着他没有见过的笑意。

       “时间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 叶修睁开眼,电脑后的医生已经站了起来,又洗了个手戴上手套,走到他身边,手指隔着手套轻轻地放在他的脸颊边,俯身靠近复查刚才的手术情况。

       浅淡的柠檬味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 医生的动作很轻柔,麻药的劲儿还没有全过去,但已经有了知觉。他的呼吸被口罩过滤掉大半,只余下些温热的气息,还未抵达叶修的皮肤就已经消散在空气里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只要微微抬眼就能看见他从衣领里露出的脖颈,有好看的线条和好闻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 在他检查完情况快要直起身子时,叶修忍不住用手指在医生的喉结轻轻地划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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