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椅子

这章最后有几亿的大项目。

       小学生要学的课还真不少，叶修每次看到周泽楷贴在墙上的课程表就深感同情，为什么学牛津英语不够，还得有个剑桥英语。语数英音体美信科劳，真是九门功课同步学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从一年级到五年级，书包里装的书越来越多，一年级的时候还经常背个空书包回来，再背点牛奶苹果饼干回去，现在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课本，带包饼干全给压碎。叶修还给他另外备了个小挎包，专门放水壶和面包饼干，非常贴心，让他觉得自己真要照顾起人来，那也是无微不至的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在房间里听复读机瓦啦瓦啦放英语磁带，叶修在客厅也能听见一男一女对话，就是听不见周泽楷跟读。他好几年没学英语了，最近一次还是在周泽楷7岁的时候教他读ABCD，实在生疏。

       英语他是指导不上的，以前数学还懂点儿，算术妈，打竖式找规律列方程解点应用题还是很简单的，班级春游坐几辆车，食堂买菜花多少钱，小明小刚看谁看书快，那可都是他的拿手题。

       坏就坏在五年级开始学奥数了，还配了专门的书，叫《思维训练三级跳》，系列丛书，每本封面都乌漆麻黑的，象征了小学生们学习这本书时的心情。

       这书特别坏，有的题目解解方程就行了，但有的题叶修真看不明白，好好的小明上学非要回头拿东西，迟到也是活该，分桃子怎么分都得剩几个，那就吃掉几个少分点啊，两辆车相对开还往返相遇多少次的时候谁谁谁开了多少千米，它们也不怕撞上啊老相遇相遇的。

        叶修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就有这些题，这都多少年过去了，一点创新都没有，等周泽楷上了六年级还要面对两个杯子里的水翻来倒去，三个小朋友分糖你给我你给他他给我的，想想就好可怜哦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已经听完了两遍磁带，今天作业算完成了，按照班主任的要求，拿着作业记录本一项项打勾，给叶修签字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早就等着了，他刚开始还怕老师嫌弃自己字写得不好，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上去，结果比周泽楷的字还幼稚，后来练了好久，单看叶修这俩字是写得漂亮，其他就不能多看了。

       他龙飞凤舞地签完自己的大名，周泽楷又把语文书塞给他，今天有背书任务，得家长听着，听完还得签个已背诵，这三个字他还没练出来，还得再练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背书的时候语调有点平，不太好形容，反正跟抑扬顿挫是不沾边的，叶修也不懂朗诵，只觉得他亲自带出来的小孩儿普通话贼标准，瞧瞧着nl，瞧瞧着前后鼻音，分得多清楚。

       忙完作业就8点多了，周泽楷打着哈欠去刷牙洗脸，叶修把语文书放进他书包里，放歪了，顺手一摸，从书包最底下摸出一把小纸条。

       真的是一把，几张纸皱巴巴的压在一起，跟他几年前在里面找到过的奖状一样。小纸条嘛，那肯定是上课有话不方便讲但又忍不住不讲的产物，大多记录了八卦和废话。

       其实叶修也没想看，就想再塞回去，结果不小心瞥了一眼，真就那么一眼，他就瞄到了“喜欢”两个字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一群未成年小学生的爱恨情仇他是没兴趣偷窥的，但这出现在他儿子的书包里，那说明什么，那说明他儿子很可能是某场成型或者不成型的早恋的当事人啊。

       早恋这件事，做家长的不能不上心，这才多大啊，五年级，小学奥数还没学完呢，就想谈恋爱啊，他都没谈过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告诉自己，他这不是偷看，顶多算手滑，而且周泽楷放在书包里，明知道他有时候会收拾书包，也不扔不藏的，摆明了不打算瞒他啊。

       他手里捧着那些小纸条，扭过头去，天女散花一样抛起来，全散在地上，叶修又心虚又兴奋地蹲下去捡，边捡边看，安慰自己这只是手滑，不是故意要看的。

       这些小纸条大多数还是纯洁的，都是什么这节课怎么这么长，体育课去不去踢球，有没有带吃的，以及xx作业xx题借我看看这样无关痛痒的话，周泽楷的回答通常都是嗯，去，带了，好，非常简洁。

       但其中有几张叛徒，比如隔壁班那个谁谁谁好可爱，咱们班某个小女生好像喜欢你之类的，叶修比对了一下字迹，所有的小纸条都是和同一个人写的，此人字迹潦草，态度马虎，应该是个男生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听见卫生间水声停了下来，有脚步声响起，手忙脚乱地把所有小纸条拢起来再塞进书包里，有一张掉在他拖鞋上，他刚要弯腰去捡，周泽楷就推门进来了。

       “哥哥？”周泽楷头发上还有水珠，看他哥手上拿着小纸片不知所措，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。

       他没有任何生气或者的羞愧情绪，只是够着叶修的手看了一眼那张小纸条，淡定地回答上面的问题：“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 叶修“啊”了一声，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尴尬，顺口就问了一句：“为什么啊？”

       周泽楷抽了张纸擦头发上的水珠，撩起眼皮，想也不想就说：“太幼稚。”

       叶修问完就后悔了，这还是个正常家长应该有的态度吗。

       周泽楷擦完了头发把纸团在手里，又从书包里把叶修刚塞进去的小纸条都翻出来，全倒进垃圾桶里了，还很善解人意地对叶修说：“学校扔，容易发现。”

       还知道躲着老师处理罪证了。

       叶修又欣慰又惆怅，他这会儿倒是回过神了，仔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事儿，他上学的时候都是在试卷反面和同桌传纸条，周泽楷也没有早恋的倾向，万事大吉了。

       他看着周泽楷躺上床，盖好被子，走过去在他脑门上啵一口，等周泽楷在他脸上再吧唧一下，这才算走完了程序，才能关灯睡觉。

       这习惯还是周泽楷刚来就养成的，这么些年没改过，也没觉得要改，肢体接触能有效快速增进感情，周泽楷从小就没安全感，有时候睡觉做噩梦惊醒冒冷汗，迷迷糊糊地还像小时候那样往他怀里钻。叶修还打算买本书回来，研究研究家长如何与青春期孩子沟通交流。

       不仅要买书，还得买张小床，周泽楷现在长高了不少，不想以前那样身体小小的。这床也不大，睡两个人有点挤，一个人有什么动静另一个都能感觉到，他夜里上床睡觉还容易吵醒周泽楷。不过现在是秋天，挤一挤还好，暖和，等到夏天天热了那才要命。周泽楷睡着了也热乎乎的，像个小暖炉一样，天冷的时候抱一抱可以取暖，天热了那就是自焚了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打了会儿游戏，觉得饿了，给自己泡了碗红烧牛肉面面，这东西他不准周泽楷吃，自己倒是吃得挺香，好久没吃了，吸溜完面条还喝完汤，肚子里都是水，没多久就去上厕所。

       放完水以后觉得还是不对劲，手里扶着的东西居然慢慢变硬了，真稀奇，他这清心寡欲的，一个月都不一定需要解决一次，今儿晚上吃了个泡面居然还起反应了。难不成他得跟泡面过日子，那也不错啊。

       叶修手里敷衍地动着，他不讲究技术，能弄出来就行，撸了十来分钟，都射马桶里了，擦个手，冲个水，除了空气里有点味，就剩手酸了。

       啧，几个亿全打水漂了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