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椅子

      小皮箱的轮子欢快地咔嗒咔嗒了一路，路过水果店，多了一串葡萄几个梨，路过花店，挑了两朵十月幸运花大波斯菊。小皮箱上挂着水果插着花，欢天喜地地跟着主人回了家。

      叶修一开门就被愣了，这什么玩意儿杵在眼皮子底下，花，哟呵，长这么大头一回收到花。

      周泽楷去洗了葡萄，一颗颗圆润饱满晶莹剔透的，盛放在果盘里端过去，他哥还握着那两支大波斯菊，是喜出望外了还是惊吓不浅啊。

      叶修问他怎么想起来买花了，周泽楷就实话实说，放假高兴，想让他也跟着高兴。得，也算与国同庆。

      这哥俩在家里翻箱倒柜了半天，勉强翻出了个胖肚子的光口玻璃杯，装了水，给这两支娇嫩的花安家落户了。

      大波斯菊和其他菊科一样，没什么浓郁的香味，凑近了也就闻闻花粉的味道，带着略微的苦，花色绚丽，花朵纤弱。每朵花有每朵花的命，在这家里头能活多久，全看天意。

      叶修还没做饭，他今天也不想做饭，中午准备周泽楷出去下馆子。他俩在家打了一上午游戏，中午出去吃了顿好的，吃完慢悠悠地走回来，还又睡了个午觉，睡得天昏地暗，一睁眼都下午三点多了，迷迷糊糊去刷牙洗脸，啃个梨，看他哥在游戏里大杀四方，晚上下把面条放两根青菜磕几个蛋，吃饱了去遛狗，回来洗个澡就能上床了，这日子过得很放暑假似的。

      放暑假？这不是国庆假吗？这不是高中吗？他不得写作业吗？怎么跟他胡吃鬼混了一整天？

      叶修终于觉出味来，当家长的责任心促使他离开电脑桌，大步走向浴室，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喊了一句：“周泽楷，今天你学习了吗？”

      周泽楷刚往头发上抹了洗发水动作就停住了，他好像听见他哥叫他了，他摸到毛巾擦了擦眼睛，想打开浴室门听仔细点儿，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他哥正要敲门的手。

      他觉得有点凉，不光是头发，下边儿也是。

      头发还在往下滴水，也不知道顶着一头泡沫会不会看起来很奇怪。这种时候，他脑子里也已经全是泡沫了，该说什么，该想什么，该做什么，他都不知道。周泽楷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，侧过身子，还得假装淡定地问他哥：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  叶修其实没他这么紧张，大概出于男性本能，他刚才还下意识地往下瞄了一眼，虽然迅速移开，那一瞬间已经足够看清，然后他脑子里闪过的是一串加粗的卧槽这小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，他刚抱回来的时候还那么小――各种意义上。那时候多可爱啊，软软的一个白团子，洗完澡裹个浴巾就跟糯米汤圆儿似的。

      这位家长已经追忆起似水年华，被他儿子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叫回了神。

      周泽楷刚才一头栽进水下，忘了一脑袋的泡沫，洗发水流进眼睛里了，疼得睁不开眼，慌不择路地想伸手去抹，结果手上也沾了洗发水，越揉越疼，硬汉都忍不住的那种疼。他这十六岁的已经隐隐能感觉到生理性泪水了。

      叶修也顾不上别的了，拿下花洒，扶着他的下巴给他洗眼睛，水温不能烫也不能凉，烫了伤眼睛，凉了会受凉，他一边给周泽楷冲洗，一边轻声哄他：“别怕，眼睛睁开一点儿。”

      忙活了半天，感觉差不多了，连脑袋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，叶修终于停手了，让周泽楷睁开眼睛感受一下。

      周泽楷的眼睛其实自己酸得感觉不到洗发水的泡沫，他也不知道洗没洗干净，除了酸涩没别的感受。他眨眨眼，从粘连带水的睫毛间看见了叶修的眼睛，湿润的，好像永远带着笑意的，也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的倒影，和朦胧水汽里他哥湿透了沾在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  浴室就这么大的空间，此刻更显得逼仄起来，他们本来就靠得极近，周泽楷垂眼就能见他哥领口下的锁骨，和因为沾水显得冷白的皮肤，于是心里也躁动起来。

      叶修还关心着周泽楷的眼睛，而现在这双眼角泛红的眼睛带着潋滟的水光正一错不错地望着他，他忍不住感叹，真是漂亮，云破天青雨过处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 贴满白色瓷砖的浴室里水雾已经慢慢跑去，再没有其他背景音的空间里，任何一点儿动静都能被轻易感知。

      “啊嚏――”

      周泽楷打了个喷嚏。

tbc
大家要注意身体啊，不能学小周啊